諾麗,一種發源于南太平洋群島的熱帶常綠多年生闊葉灌木或小喬木,又名海巴戟,海巴戟天,諾尼。
這種普通的熱帶植物一開始并不惹人注意。直到1996年,一個叫做JohnWadsworth的人宣稱自己在大溪地旅游時發現當地的一種神奇的能延緩衰老的水果,于是回到美國成立了一家叫做MorindaInc.的公司,開始銷售諾麗果汁。
這家音譯作慕立達的公司,就是直銷企業大溪地諾麗飲料(中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大溪地諾麗)的美國母公司。
獲牌前的大溪地諾麗
“偷渡”經營被認定為傳銷
1996年,美國慕立達公司正式成立,推出大溪地諾麗果汁,資料顯示成立當年銷售額便達到650萬美元,第二年上升到了6200萬美元。2000年更是達到了3億6000萬美元。
慕立達的市場版圖也在迅速擴張,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中國。在公開的宣傳資料中,大溪地諾麗稱,2005年公司投資2300萬美元正式進入中國市場。
但事實上,慕立達進入中國市場比這早得多。據人民日報海外版2002年的一篇報道,美國慕立達國際香港有限公司,在深圳設立了深圳慕立達咨詢服務有限公司和大溪地服務有限公司,主要產品就是美國總公司大溪地諾麗果汁。當時,慕立達采用的經營方式是:內地人員先通過郵寄公司,將購買產品的貨款匯到香港公司,香港公司再將產品根據其匯款地址,直接郵寄給全國各地的人員。
不僅如此,慕立達還啟動了一個名為“中國消費者貴賓優越計劃”的制度,即所有郵購產品的消費者都可以通過推薦建立一個消費者隊伍,從而賺取傭金。
在當時的中國市場,這種銷售模式并不合法。慕立達的經營模式很快便引起了監管部門的注意,并被國家工商部門認定為非法傳銷。
這之后,慕立達沉寂了一段時間,但并沒有停止開拓中國市場的腳步。2005年,恰逢中國開放直銷并出臺《直銷管理條例》之際,慕立達改頭換面,在廣州設立大溪地諾麗飲料(中國)有限公司。此后幾年的發展中,大溪地諾麗頗為高調,不僅在北京CBD地段設立概念店,更邀請中國著名排球運動員、教練員郎平作為其形象代言人。
不過,品牌的包裝和名人的站臺并不能粉飾慕立達的黑歷史。在以“大溪地諾麗”為新名稱再次進軍中國市場后,公司多次被曝涉嫌傳銷、虛假宣傳甚至是陷入了喝死人的“丑聞”。大溪地諾麗不得不開始“低調”行事。
直到2013年8月,大溪地諾麗再次進入公眾的視野,其宣布公司正式落戶重慶,投資3000萬元在榮昌修建果汁灌裝廠,并將把旗下業務占比超過一半以上的果汁飲料移師重慶灌裝生產。
此舉在外界看來,無疑是大溪地諾麗正式地、合法地進軍中國直銷市場的訊號。對于這樣一家有著“偷渡”和涉傳歷史的公司來說,申請直銷牌照無疑是其重新進入中國市場的唯一途徑。
商務部直銷行業管理信息系統顯示,大溪地諾麗直銷牌照的批準日期為2014年12月3日,公示日期為2015年06月02日。
合法化后的大溪地諾麗
涉嫌超范圍銷售和多層次計酬
獲得直銷牌照后,大溪地諾麗終于可以合法地開展直銷業務。根據行業媒體的統計,2016年,大溪地諾麗的業績達到了2.5億人民幣,2017年增長至5.5億人民幣,增長率高達120%。
不過,業績倍增的背后,大溪地卻涉嫌跨區域直銷、超范圍銷售產品的違法違規行為,同時其采用的獎金制度也涉嫌多層次計酬。
根據中國消費者報2017年3月15日的報道,“大溪地諾麗飲料(中國)有限公司在國內熱土上辛勤耕耘直銷業務,版圖迅猛擴張,已在北京、山西、山東、遼寧、上海、浙江、江蘇、福建、廣東、重慶設立了分公司?!?/p>
然而第一直銷網查詢商務部直銷行業管理信息系統發現,大溪地諾麗的分支機構只有四個,分別是遼寧、山東、廣東、重慶。而上述報道中,大溪地諾麗已經在十個省市設立了分公司。
這明顯違背了《直銷管理條例》的規定:直銷企業從事直銷活動,必須在擬從事直銷活動的省、自治區、直轄市設立負責該行政區域內直銷業務的分支機構。商務部直銷行業管理信息系統也明示,直銷企業的直銷地區以信息系統查詢為準,未經審核公布的地區不得開展直銷業務。
此外,大溪地諾麗公司備案的直銷產品只有一種,即大溪地諾麗牌大溪地諾麗加藍莓果汁。
但是,大溪地諾麗官網顯示,除了大溪地諾麗加藍莓果汁,公司還銷售大溪地諾麗復合蛋白質飲品、大溪地諾麗復合纖維飲品、脈可喜混合果汁飲料、御時賦活啫喱、大溪地諾麗復方精油等多款產品。
這同樣也違反了《直銷管理條例》第四十二條的規定:直銷企業違反規定,超出直銷產品范圍從事直銷經營活動的,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門責令改正,沒收直銷產品和違法銷售收入,處5萬元以上30萬元以下的罰款;情節嚴重的,處30萬元以上50萬元以下的罰款,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吊銷有違法經營行為的直銷企業分支機構的營業執照直至由國務院商務主管部門吊銷直銷企業的直銷經營許可證。
公開資料顯示,根據大溪地諾麗公司的獎金制度,二級特約經銷商賺取傭金可至八層,一級特約經銷商賺取傭金七層,特約經銷商賺取傭金六層,優惠顧客賺取四層傭金,達到40箱的優惠顧客賺取五層傭金。每月超過一箱部分有20%的傭金。此外,經銷商還能獲得其它紅利、機動性進級獎金、批發商獎金等等。
《直銷管理條例》第二十四條規定,直銷企業支付給直銷員的報酬只能按照直銷員本人直接向消費者銷售產品的收入計算。如此看來,大溪地諾麗的傭金抽成最多的已經達到八層,顯然不符合規定,涉嫌多層次計酬。
被“神化”的諾麗果汁
名人站臺難掩虛假宣傳事實
慕立達公司讓諾麗果汁在世界各地風靡開來,直至今日,諾麗果汁已經成為了很多人眼中的保健圣品,大溪地諾麗的果汁售價更是高達360元人民幣一瓶。
為了宣傳產品,大溪地諾麗曾請到郎平擔任其形象代言人。直到去年,郎平還為大溪地諾麗站臺。大溪地諾麗的官方微信發文顯示,去年11月17,郎平出現在了2017年大溪地諾麗全國業務峰會星光璀璨夜晚宴上。
郎平曾經表示,喝了諾麗果汁,把身體素質提高得非常好,并且說,諾麗果汁是純天然產品,所以很安全健康。郎平在中國的強大號召力,對諾麗果汁在中國的推廣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
但是,諾麗果汁真的安全健康效果好么?
在大溪地諾麗官網的宣傳中,大溪地諾麗加藍莓果汁是“富含275種營養素和16種豐富虹甙類物質的諾麗果為主原料”,然而,這兩百多種營養素是什么,官網并沒有相關的注釋。
第一直銷網查詢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發現,該果汁的功效成分標注為“每100g含:總黃酮60mg”,并沒有提及虹甙類物質和其他營養素?!包S酮”具有一定的保健功效,葡萄、藍莓、洋蔥等多種食物中都含有黃酮類物質。
此外,在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查詢發現,這款產品的保健功能僅為“增強免疫力”,但是在大溪地諾麗的宣傳中,諾麗果汁不僅能“修復細胞”、“消除發炎”,還能“抑止腫瘤和癌癥”、“加強肝臟排毒”,功能多達12種。
不僅如此,大溪地諾麗還宣稱對多種疾病有改善效用,其中包括哮喘、癌癥、糖尿病、肝病、肥胖等等。
我國《廣告法》明確規定:保健食品廣告不得涉及疾病預防、治療功能。大溪地諾麗顯然已經涉嫌虛假宣傳。
而在另外一款產品——脈可喜混合特濃果汁飲料的介紹中,大溪地諾麗宣稱該產品“每60ml中含有120mg的虹甙類(環烯醚萜),每天飲用,讓您和家人更年輕、更有活力!”然而在國家食藥監總局官網上,第一直銷網并沒有查詢到這款保健食品。也就是說,這只是一款普通的食品,大溪地諾麗公司卻宣傳其具有保健功能。
同樣,大溪地諾麗復合蛋白質飲品、大溪地諾麗復合纖維飲品這兩款產品也查詢不到,大溪地諾麗卻宣傳其“獨有諾麗果成分:提供275種營養素,16種虹甙,全面提升健康水平?!?/p>
其實早在2006年,方舟子在《揭開諾麗的神奇面紗》一文中就提到,“迄今并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能夠支持有關諾麗果汁的種種神奇功效。諾麗果汁就像所有的水果果汁一樣富含抗氧化劑,而已知抗氧化劑具有抗癌作用。即便如此,也沒有證據表明諾麗果汁在這方面的作用就比橙汁好?!?/p>
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生物化學教授、博士生導師茹炳根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在南平洋一些島嶼確實產有諾麗果這種水果,但這種水果用來外敷消炎有一些作用,除此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也沒有科學證明諾麗果還能對包括愛滋病在內的近百種疾病都有作用。
NCCIH(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下屬的國家補充與替代醫學中心)也提到“諾麗的副反應報告不多,但服用諾麗果汁的人群出現過傷肝的報告,尚不清楚傷肝是不是由諾麗果汁導致的”。
事實上,在1998年,慕立達公司剛成立沒多久就因為虛假宣傳,被美國亞利桑那、新澤西等多個州的檢察機構起訴,這些州認為諾麗果汁的宣傳中存在大量無證據的醫療聲明。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違規宣稱自己具有多種治療效果。最后,慕立達公司承諾在通過FDA的審核,拿到有效證據證明自己真的具有療效之前,不再進行任何有關療效或健康宣傳。
然而,20年過去了,無論是FDA的批文,還是科學研究的有效證據,慕立達也就是如今的大溪地諾麗,依舊是什么證明也拿不出來。
不只是美國,連菲律賓的食藥監局,都曾經在1999年發文,警告消費者諾麗果汁沒有療效和健康好處,不能替代藥物治療。使用諾麗果汁只會給患者帶來虛假的“安全感覺”。
菲律賓食品藥品局對諾麗果汁違法療效宣傳的警告
結語
大溪地諾麗黑歷史不少,進軍中國市場也走了不少彎路,但是既然申請并獲得了直銷經營許可證,就應該正規合法地經營直銷事業。如今看來,大溪地諾麗不僅沒有如此,反而屢屢觸碰法律法規的底線。難道是以為有了牌照就萬事大吉了么?說到底,直銷牌照是一個門檻而不是護身符。大溪地諾麗的種種作為,可謂是給整個行業抹黑,也對其他正規經營的直銷企業造成了不公。不知道如此“劣跡斑斑”的大溪地諾麗,還能在中國的直銷行業中走多遠?
/> /> />